作者 | 王晖 来源 | 首席品牌观察
家族企业的传承，从来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。
2025年10月10日，娃哈哈官方确认了那个许多人预料之中的消息：宗馥莉已于9月12日辞去娃哈哈集团法定代表人、董事及董事长等所有职务。
▶ 图源：第一财经日报
这位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的独生女，在接班仅仅一年零14天后，悄然结束了她在这个饮料帝国的权力之旅。
这已经不是宗馥莉第一次提出辞职。去年7月，一张署名“宗馥莉”的《致娃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》就在网络上流传，称其决定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、总经理职务。
当时，娃哈哈官方迅速反应，很快发布声明称，经各股东友好协商，宗馥莉决定继续履行娃哈哈集团的相关管理职责。
但这一次，没有挽回的余地。
宗馥莉为什么要辞职？
或许，商标使用“不合规”——这简单的六个字，成了压垮宗馥莉在娃哈哈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2025年9月，一份娃哈哈内部文件在网上流传。文件提到从2026销售年度起，将更换使用新品牌“娃小宗”。
▶ 图源：蓝鲸新闻
通知中坦言：“因复杂的历史相关问题不能在近期得到有效的解决，导致公司经营始终暴露在相关法律风险之下。”
换句话说，“娃哈哈”这个金字招牌，不是宗馥莉一个人能说了算的。
看看娃哈哈的股权结构就知道了。
杭州市上城区文商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（国资）持股46%；宗馥莉个人持股29.4%；基层工会（职工持股会）持有24.6%。
在这种三足鼎立的股权结构下，“娃哈哈”商标的使用必须获得娃哈哈集团全体股东的一致同意，否则任何一方均无权使用。
而宗馥莉力推的“娃小宗”品牌替换计划，据说未能获得国资股东的支持。
意味深长的是，尽管宗馥莉已辞去所有职务，但截至发稿前，企查查平台显示杭州娃哈哈集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仍为宗馥莉。
这一细节折射出这场权力更替的复杂性与未完成状态。
而商标纠纷只是故事的表象，水面下还藏着更多冰山。
宗馥莉领导下的娃哈哈和宏胜系，被指将员工、生产、销售渠道等资源转移至其控制的宏胜集团，并销售娃哈哈产品，却未向娃哈哈集团支付商标使用费。
换句话说，左手倒右手的游戏，玩不下去了。
更棘手的还有家族内斗。
2025年，三名自称宗庆后非婚生子女的当事人——宗继昌、宗婕莉和宗继盛，在香港法院提起诉讼，主张平等继承权及信托受益权。
香港高等法院已在8月1日作出初步判决，宣布宗馥莉不得从相关银行账户提款或转账。
9月26日，香港高院更进一步驳回了宗馥莉的上诉申请，维持了对相关资产的冻结令。
这还没完。
10月初，宗馥莉的“心腹”严学峰被调查，虽然几天后又被解除立案审查。
▶ 图源：财新网
这一连串事件，让人不禁想起《权力的游戏》中的经典台词——“当大雪降下，冷风吹起，独行狼死，群聚狼生。”
打造“娃小宗”，
宗馥莉另起炉灶的底气
辞职后的宗馥莉，并非无路可走。
她的核心精力将投向自有品牌“娃小宗”。事实上，宏胜饮料集团有限公司早在2025年2月至5月就申请注册了几十个“娃小宗”商标。
▶ 图源：企查查
对于宗馥莉而言，“娃小宗”并非从零开始。通过宏胜集团，她已掌控19个生产基地、104条生产线，具备独立产能。同时，关联企业已接管部分娃哈哈销售网络。
换句话说，宗馥莉早已为自己留好了后路。
这让人想起古代皇帝与藩王的关系——中央朝廷怕藩王势力过大，藩王怕中央朝廷削藩。
如今，藩王直接自己出去开国了。
▶ 图源：娃哈哈
但“娃小宗”的发展之路充满挑战。超过七成消费者认为“娃小宗”名称拗口且有“山寨感”，情感上难以替代“娃哈哈”。
经销商层面阻力更大，老库存周转需53天、新品牌推广成本高、净利率仅2%-3%，让绝大多数经销商明确拒绝合作。
有意思的是，在企业管理上展现“铁娘子”作风的宗馥莉，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细腻一面。
据娃哈哈内部员工透露，宗馥莉从不在周末和晚上十点后给一线员工发工作信息，她有极强的边界感，会给员工留下自己的空间和时间。
在工作日六七点，宗馥莉如果看到有加班的员工，一般会走过去建议对方早点回家休息。
她还在出任董事长后给娃哈哈所有女员工增加了育儿假；拒绝过度使用休息日安排公司团建……
这些细节与她推进改革时的铁腕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2024年，娃哈哈共给一线员工发薪24亿元，比上一年多发了4亿元，生产端一线工人工资人均增长23%，营销端一线销售人员工资人均增长31%。
在2025年1月的团拜会上，宗馥莉还亲自给员工派发新年红包，并为10名青工派发了10套位于海宁的公寓钥匙。
这种刚柔并济的管理风格，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更为立体的宗馥莉。
娃哈哈将走向何方？
宗馥莉的离开，留给娃哈哈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。
在现有的股权结构下，国资股东持股46%，成为单一最大股东。这意味着，娃哈哈很可能将迎来一场深刻的管理层重组。
某种程度上，这有点像当年的万科股权之争，只是主角换成了饮料企业。
国资会直接接管经营吗？还是会引入职业经理人制度？这一切还是未知数。
但可以肯定的是，那个宗庆后一手打造的家族企业色彩浓厚的娃哈哈，已经随着宗馥莉的离开而终结。
回头看，宗馥莉在娃哈哈的谢幕，仿佛是注定的结局。
一位业内人士评价：“她试图做一场大手术，但病人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如此剧烈的治疗。”
宗馥莉的娃哈哈岁月画上了句号，但她的商业故事远未结束。
带着新品牌“娃小宗”和她在宏胜系的班底，这位饮料帝国的继承者正在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篇章。
而娃哈哈这个承载了几代人记忆的国民品牌，也站在了新的十字路口。
可能很快，超市货架上将会同时出现娃哈哈和娃小宗的产品，至于哪一个会被放入购物车，决定权在我们每一个消费者手里。
